青果来信——致那时错过的五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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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果来信——致那时错过的五月

学校后墙那排枇杷树泛青时，空气里开始浮着叫人喉咙发痒的绒毛。老校工摇着铃铛巡过楼前，藏在砖缝里的蟋蟀应声叫起来。少女时代的日记本里夹着油绿叶片，每道经络都模糊成只有少年指甲印的暗语。

那年我们总在雨檐下分食同一盒方糖，玻璃糖纸折射出他耳尖绯色。他教我练字的报纸残页透着两分钱油墨味，字迹在积水小洼里洇成游动的墨鱼。二十九级台阶下的车棚总漏雨，生锈的凤凰牌自行车把手上挂着湿草莓，回声在铁皮屋顶撞碎成潮湿甜意。

暴雨过后的操场上，花坛新栽的豆瓣绿支棱着沾满雨珠。我躲在图书馆背阴处读川端康成，却听见他穿越整个篮球场的脚步声。蓝白校服袖口蹭到溅雨的枇杷叶，递来的修正带还残留着新鲜橘子味橡皮屑。

我总记得那个没送出去的透明罐子，装着他看不明白的枇杷籽、晒干的紫云英和药瓶标签。藏在报架后的植物图鉴最后一页，折角处夹着半个钢笔画的丑苹果。入梅时的白蚁围绕着生锈台灯，笔尖在空白证件照背面洇开一抹花青。

直到玻璃糖罐里的枇杷腐成了琥珀色，教导主任用粉笔头敲醒了后排打盹的同学。教学楼东侧的山茶突然全部开作重瓣，芒种前的蝉蜕落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录取通知书上。无人认领的雨伞被遗弃在收发室拐角，伞骨残留的雨水倒映出两行平行铁轨。

今晚台风掠过江岸时，邻居送来灰瓷盘里成熟的枇杷。路灯下晚风裹着橙黄果肉香气，恍惚有谁错买了双层口罩和蓝格手帕。剥开的果核还像当年藏着十五粒种子，而年少时掌心的潮热，早已化作光阴漏下的糖霜。